“不....我不是故意的....不要.......”
看着面色青绿痛苦不堪的父母,玉允夕崩溃的捂住头,瞳孔疯狂的颤抖。
她的双手透绿,上面有着可以在一分钟内使人失去行动能力,五分钟内致死的剧毒——
然而此时的她也才堪堪六岁,还是一不通世俗的孩童。
六年前,她的父母生下了她,她的家庭是个穷苦的人家,父母日夜操劳,早出晚归也不过堪堪饱腹。
但总是如此,她的父母也从未抱怨过日子苦以及人生艰辛,而是笑看着未来,未曾有过一丝怨言。
直到六岁这年,她的体质意外觉醒,无法控制体质的她误杀了自己的父母。
自此,她失去了自己的家,失去了自己的住所,因为自己,她失去了一切。
“弑父弑母的贱种!”
“都离她远一点!能杀掉父母的玩意,谁知道会不会突然把你杀掉?!”
“这怪物怎么还不死?!”
“去去去,滚一边去,别看我,恶心死了!”
整整两年,她只能流落在大街上,与野狗抢食,喝堆积而成的雨水,吃别人丢弃的剩饭......可谓是赏尽人间穷烟火,会尽世间不如意。
这种生活被一老者的出现所打破:
“小家伙?醒一下,小家伙!”
正当玉允夕衣虚弱的睡在大街上的时候,一位长须飘飘的老者叫醒了她。
“唔.....嗯.....?”
玉允夕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向那仙风道骨的老者。
“想吃饭么?”老者笑眯眯地问道。
“......想。”
“那跟我来。”老者示意她跟上。
玉允夕连忙从地上爬起,跌跌撞撞地跟上他,不知怎么,玉允夕觉得这个家伙绝对没有害自己的意思。
就算有害自己的意思又能怎样,她身上有毒,这两年无数人想要把她劫走卖掉,不都是躺在地上自己先化为一滩血水了?
她如此想道。
老者带着玉允夕来到了仙味阁——这是座价格不菲的高级饭店。
“唔.......”玉允夕怯怯地在门口徘徊,不敢进去。
“干嘛呢,赶紧进去。”老者在身后轻轻推了玉允夕一下,她便踉跄一脚,踏入了大门,老者则是自然的走到了前台。
玉允夕的出现引来了阁内众食客的诧异:
“什么情况,这里啥时候成乞丐也能进的地方了?”
“呕.....瞧她那脏兮兮,臭烘烘的样子......真是让人反胃...”
“小二,把你家管事喊来。”那老者像是没听见一样,只是淡淡的和站台的店小二说道。
“哦...好,客官您稍等.....”店小二一看此人形象,便觉得不太简单,立刻去叫来了自家管事。
不一会,管事走在前头,店小二跟在后头。
店小二:“客官,管事的已经叫来了。”
“请问这位爷找我.....是出何目的?”
“你应该知道这张牌吧?”那老者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木牌,木料高级,做工精致。
那管事接过木牌,面色一变。
认真仔细地检查木牌上上下下的每一处细节后,管事恭恭敬敬地把它双手递回老者手中:
“原来是五毒门的长老,还请这边走。”
来到一处单独谈事的房间,管事对着店小二说道:
“去,给这位爷安排上最顶层的套间。如果人满了,就找一个势力弱的,给点钱打发他们走。”
随后他又向老者问道:
“敢问这位爷,还有什么事情想要吩咐?”
“看见这个小家伙没?叫个人来。准备最高级的解毒丹先提前服下,为她清理清理身体。”
“除了吃解毒丹的人以外,其他人千万不要碰她。否则会死。”
那管事诧异地看向玉允夕,脚步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好的,我这就找人。”
随后他匆匆离去——
不一会,等他回来之时,身后跟着一位女子:
“这位爷,准备好了。”
老者对着玉允夕温柔地说道:“小家伙,你先跟着这个人去清理一下身体,等一会回来就吃饭,好不好?”
“......”玉允夕看了看那位女子,又看了看老者,最后默默的跟在女子后面出了房间。
等到清理干净身体,换上一身免毒腐蚀的衣服后,女子带着玉允夕进了老者所在的套间。
先不论那句:碰她会死 的话是真是假,反正女子在吃解毒丹前是不敢碰她半下,且药效消失后更是不敢动她一丝一毫。毕竟,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可不想用生命试试此话是真是假。
“好了?”老者笑着看了看玉允夕,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上桌吧。”
玉允夕迫不及待的跑到老者旁边的椅子旁坐下,拿着餐具就开始吃饭。
“你们退下吧。”老者倒是没在意玉允夕吃的多么狼吞虎咽,只是扭头对着依旧等待指令的服务员说道。
“是。”
待玉允夕吃的再也撑不下第二口,老者方笑眯眯地问道:“好吃么?”
玉允夕用力的点了点头。
“想以后也吃么?”
玉允夕又是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走吧,做我的徒弟,保证以后没人欺负你,像这样的饭也是想吃就吃。”老者伸出手来。
“......”玉允夕看了看老者的手,又看了看自己的手,犹豫了几下,最后还是收了回去。
“嗯?”老者疑惑。
“手,有毒,不能碰。”玉允夕认真地说道。
“哈哈哈哈,你这小家伙居然还把我这老家伙看轻了?”老者捋了捋胡须,忍不住笑出了声,“我要是这么轻易就中毒,我该怎么在这个江湖混啊?”
“如此善良,说是好事也不是好事。但若是算为坏事,也不至于。”老者叹了口气,“但在这个世界,善良的人往往活不长久哟......”
“现在改的话......有点早。还是让你一点点认识到这个世界并非你想的这么美好吧。”
老者前面说的话,玉允夕是一点儿也没听懂,不过她听懂了最后一句话,那就是:
“记住,你现在是五毒门二长老,我毒炼华的徒弟。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要来找我,知道了么?”
“知道了!”
“好。”毒炼华笑道。
随后毒炼华便带着玉允夕回去了五毒门。
虽然并没有大肆宣传,但仍旧有不少正派人士第一时间发现这五毒门二长老毒炼华身边多了个女孩的事情。
于是乎,在上灵界众多正派宗门的层层调查下,玉允夕拥有天生毒体的消息也大范围的在上灵界流传开来。
仅仅两个月,玉允夕的天生毒体便被所有修士所知晓——除去因为事情外出而没有第一时间了解的部分修士。
五毒门中——
“来,试着把它毒死。”毒炼华指着一只兔子对着玉允夕说道。
玉允夕没有反应,她不太敢,而且她认为无缘无故夺去它的生命,有点过于残忍。
“唉.....”毒炼华看着玉允夕叹了口气,“两个月了,连一只兔子都不敢杀?”
“一个不毒人的天生毒体,和没有又有何区别?”毒炼华摇了摇头。
“虽然我是和你说,解决不了的事情来找我。但是并不意味着把所有事情都交给我解决啊......”
思考许久,毒炼华觉得玉允夕一定是在流浪时期受到的欺凌太多,以至于不敢主动进行还手。
如果让她在某种情况下被迫还手,或许可以改变这种状况。
于是,毒炼华便把玉允夕带到了游仙会,企图改变现状。
如果是在还手和会死之间选择,那她一定会选择还手吧?毒炼华默默想着。
“我去找一些能够提高修为的丹药和奇果,你在此地随便走走,但千万别走远了。”毒炼华对玉允夕说道,随后便是一个人遁入暗处,默默观察。
果然,不久后,就有一伙子幼年正派修士组成的团伙找到了玉允夕。
在他们的层层追逼下,玉允夕被一点点赶到了悬崖边缘。
“还手啊!你快还手啊!”看着玉允夕被不断扔来的石子打的浑身是灰,毒炼华心里的焦急甚至即将满溢而出。
“为什么不还手啊......”看到玉允夕畏缩的样子,毒炼华也是无奈的很。
然而,当他看到玉允夕被那群人一棍打下悬崖后,毒炼华一下子急了:“这些正派玩意们这么小就能杀人了?!”
就在他正准备冲出暗处救下玉允夕之时,悬崖旁一名默不作声,御剑飞行于半空之中的路过剑修第一时间冲上去,将玉允夕抱入怀中——
“呼.....”毒炼华松了口气,缓缓回到了暗处,继续观察。
被一棍击落悬崖,玉允夕此时脑中一片空白。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对着死亡......
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绝望感......
“打你又怎么的?这里没有人会帮你的!”
“你个怪物!”
“毒虫子!
”那正派子弟的话不断的在她的脑中回响。
我....我是邪派么?
我不过是想要一个可以容纳我的地方......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欺负我......
一瞬间,她几乎要哭出声来。
我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么?
在她即将绝望之际,一双厚实的双手稳稳地把下坠的她揽入臂中,将她贴在胸前。
坠落感和恐惧在被接的那一刹瞬间消失殆尽。
“唔.......?”玉允夕将因恐惧而闭合的眼睛缓缓张开,看见的是一个素不相识,白衣长袍,黑发墨眉的青年。此时他眉头紧皱,眉宇之间有着一丝愤怒,但这愤怒并非是针对于她。
“你......”她想问他为什么要救自己,但是转念一想,这么问却有些 她本来就想死 的样子,于是将心中第二个问题问了出来。
“你不怕死么?碰到我的人....可是会死的.....”
那青年低头看向她,眼中充满着心疼,或许他心里想着:这个女孩,明明刚刚还在生死一瞬之间,下一刻却还能在乎他人的性命。
那青年叹了口气:
“我好歹也是剑修。吾辈剑修,岂有见死不救一说?”
青年不再看着玉允夕,而是紧紧抱住她,御剑飞向悬崖上。
“你们这么做,还真是符合正派的形象啊。”那青年于半空之中,抱着玉允夕,冷视着众人。
“这又是哪来的邪修?”
“不要命了?居然敢抱那怪物?”
御剑来到坠落点时,青年特意往前移了一段距离,才将玉允夕放下。
待他将玉允夕放下后,使其躲在身后,看着面前的众人面色冷淡:“你们是有什么恩怨么。一群人欺负一个人。”
“关你什么事啊!”
“你那个门派的!那么爱多管闲事!”
“信不信我把师尊叫来,连你一块打!”
或许青年没有注意到,不过玉允夕此时正企图拉拽他的衣摆,让他不要陷入这麻烦之中。
但是还没等她实施,青年的一句话让她彻底放弃了行动。
“连我一块打......?看来你们也不过是一群爱霸凌别人的烂人罢了。”
这句话让玉允夕意识到,这事情青年是不会不管的。
而青年似嘲非嘲的态度,立刻引来了众人的攻击。
可不论是何攻击,都无法进入此人身前一尺。
玉允夕感受到了未曾有过的巨大的安全感。
“就这种程度么?”只见青年拔出长剑随手一挥,一道白色的剑气从剑刃上飞出,将众人掀翻,使其溃不成军。
“你....你你你...你等着!我去找我师傅!”
“有本事站着别跑!”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那伙人便狼狈的跑掉了。
青年看着那伙人的背影消失后才转过头问身后的玉允夕:“你的师尊是谁?”
“.....毒......”玉允夕有些不敢说,她怕让他知道自己是邪派子弟。
“毒?”青年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这让她有勇气说出师尊的名字。
“毒炼华。”
“五毒门二长老么......”青年听到后愣了愣,抬头摸了摸下巴:
“这个师尊当的还真不称职啊。”
“走吧。去找你的师尊。”没有一点介意,青年向女孩伸出了手。
“......”玉允夕看了看他的眼睛,不存在一丝恶意,又看了看他的手,厚实,粗糙,满是伤疤.......
最后,她也将手放了上去。虽然两手一大一小,却同样伤痕累累......
青年紧紧握住她的手,开始寻找毒炼华。
而毒炼华看见事情被解决,立刻从暗处走出,走向深处装作买东西的样子。
不到一小时,青年便找到了毒炼华。
“哦?怎么了?”看着玉允夕被青年拉住手找了过来,毒炼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他....刚刚救了我....”玉允夕走到毒炼华面前说道。
“我刚刚....差点就死了......”
毒炼华把目光转向青年,观察了几下:“灵剑峰?”
“是。”
“真是谢谢了。”毒炼华保证道,“虽然我们五毒门不欢迎正派修士,但是如果你有麻烦,还是可以来五毒门找我寻求帮助的。”
“看好你的徒弟,别让她再经历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了。”青年皱着眉,“如果我没看错,她今年堪堪八岁,修道甚至不满三个月,而此地的正派子弟少说修炼了十几年。”
“抱歉,这是我的错。”毒炼华承认了他的过失。“我不会让此事发生第二次了。”
“.......”看着毒炼华一脸抱歉的样子,青年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您的徒弟,我可以问一下她的名字么?”
毒炼华看了看玉允夕,回道:“这你得问她自己,她不愿意让别人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青年听后弯下身,看向玉允夕:“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玉允夕缩在毒炼华胳膊后面,认真的看着他,似乎要把他整个人刻入自己的脑海里。
在青年被盯得甚至有点尴尬时,玉允夕终于张了张嘴,几道细不可闻的声音飘入他的耳中。
他点了点头:“谢谢。”
“那么,就此别过。允儿,我能这么叫么?”他问道。
玉允夕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愣,她想起了以前小时候父母叫她时,也是这么叫的。
“.......嗯。”玉允夕点了点头。
“诶呀呀~”毒炼华夹着胳膊,似乎在看什么好戏。
在回五毒门的路上,玉允夕一言不发,似乎在思考什么,一脸严肃。
“怎么了?”毒炼华问道。
“师尊。”玉允夕用着从未有过的认真说道,“教我修毒。”
“......你确定?”
“嗯。”
“那我便传你五毒决,你可听好了。.........”
回宗整整四十五年,玉允夕苦修毒术,足不出户。因为天生毒体的缘故,其修为进步之快,以至于门内无一弟子能与之抗衡。
到最后,玉允夕的修为甚至已经和当初救她的青年齐平。
根据毒炼华的打听,那位青年乃是当今灵剑峰新修,剑道中成巅峰的天生剑体者——暮辰
“允儿。”毒炼华道,“当初救你的那位青年,竟不是一般人。”
“他若是遇到麻烦,那除非整个灵剑峰没人了,他才会来找我们五毒门。”
“唔......”玉允儿皱着眉头。
“不过~”毒炼华语气来了个转弯,“据说一百年一次的武斗大会马上要开启了。”
“所有的宗门都会派遣己宗最优秀的弟子前去参与,不知道.....”
“我去!”
离武斗大会开启还有两年,玉允夕将修炼重心转攻于练习与人对抗的技巧。
两年时间,她近乎没有休息,而是在五毒门的挑战台上一直与他人搏斗。
“五百一十九场......”计数员呆愣住了,“居然连胜了足足五百一十九场,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人是从哪里钻出来的?怎么强的这么离谱?!”一五毒门弟子看着连胜的记录陷入震惊。
“嘘——她是毒长老的徒弟,而且是天生毒体。”
“怪不得这么离谱......”
是的,除去一开始的经验不足,剩下的每天,玉允夕战斗的技巧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提高,甚至到最后,几乎没有人可以在近身的她面前撑过一分钟。
随后,玉允夕便因为表现优秀,以五毒门的子弟代表的身份被带去了武斗大会。
结果理所当然,玉允夕以她的天生毒体却苦修四十五年的修为和足足两年日夜不休的实战练习,以黑马之资,一路战至八强。
虽然一路上总会碰到一些正派人士的冷嘲热讽,但是这些人的话又何时入过她的心。
她现在所在乎的,是那个人。
在八进四时,她终于碰到了他。那个她想见的人。
“允夕姑娘。”那名为暮辰的青年站在她的对面,持着剑一脸无奈。“我真不想和你动手啊。”
半载未见,他对她的态度还是宛若当初,不带着一丝正派对邪派的厌恶,眼中尽是当初救下她时所展现的温柔。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以平等的身份相见......
玉允夕深深的看了一眼暮辰,四十七年前救下她的身影和面前的身影重合,眼睛的深处流露出一丝自失去家人后,还从未曾出现过的柔情。
不过这近乎不可见的神色并没有人注意到。
“无妨,来便是。”她回道。
暮辰听后拱手道:
“那我可先抱歉了。”
随后便是持剑上前,手一翻,剑一扬——无数剑气从剑刃上飞出,层层叠叠,密密麻麻,让玉允夕无处可躲,似有那不想伤她而逼她下台之意。
化毒。
玉允夕心中默念,双手化作墨绿。
以手触气,使其化作无物,速之盛竟可比过风。
满台的剑气从暮辰剑上飞出,又被玉允夕用手所化解。
暮辰找准时机,抓住玉允夕消除剑气而面门大开的一刹:
“有破绽哦。允夕姑娘。”暮辰身影一瞬,似影不可见,眨眼间便越过了半个战台,一剑朝玉允夕咽喉划去——
一声剑吟响起,剑锋稳稳地停在她的咽喉前,仅差一寸。
但玉允夕的双手在剑锋划至她咽喉之前便就碰到了暮辰的躯干,那满是剧毒的双手在碰到躯干的一瞬间就释放了足以放倒比她高哪怕是两个大境界的修士的毒素。
玉允夕的动作停住了,她看着停在咽喉的剑,只听见暮辰说:“你输了,允夕姑娘。”
“真的么?”玉允夕得逞般笑了笑,反问道。
“嗯?”暮辰一愣,看向她的手,发现她不知何时碰到了自己的躯干。
但暮辰所说的下一句话远远超出了玉允夕的预料。
只见他摇着头微微地笑了笑:“如果我没有毒免的话。说不定我就真的输了。”
玉允夕愣住了,她从没有料到暮辰有毒素的免疫。
他一个剑修,为何会有针对毒的免疫?这让她陷入一片迷茫。
可暮辰的下一个动作,更是让她始料不及。
暮辰像是知道玉允夕的意外一般,用空出的另一只手缓缓抓过玉允夕的手,轻轻的握了握,笑着说道:“允夕姑娘,如果我没有毒免,当年我又怎敢上前将你揽入臂中呢?”
玉允夕被暮辰的举动惊住了,一种莫名的情绪从她心里升起,这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你....你.....我.....”她想说什么,却话不成句。
“允夕姑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虽不明白这莫名的情绪是什么,但玉允夕并未让他看见自己的神色,抛下一句:“我认输!”后,转身离去。
背后的裁判看见此景,宣布着暮辰的获胜。
玉允夕出了武斗大会,低头不语,步伐匆匆。
不知为何,她感觉胸口闷闷的,一股难言的堵塞感充斥着胸膛。
在外刚刚处理完五毒门事务匆匆赶来的毒炼华看见了她,连忙把她叫住:“允儿~”
“怎么这么慌张啊?”
“师尊?!”被突然叫住,玉允夕被吓了一跳。“没...没什么...”
“哦~”毒炼华看着她的表情,像是预料到什么,微微一笑,“让我猜猜看......是不是遇到他了?输了?”
“才没有!要不是他有毒免我早赢了!”
“况且,要不是因为他拿着剑,我一时半会靠近不了,怎么可能会输?!”玉允夕辩解道。
“可是......”毒炼华笑的更灿烂了,“我可没说他是谁啊~我连参赛选手是谁都没看呢。”
“呃......”玉允夕突然语塞了。
看到玉允夕语塞,毒炼华忍不住调侃道:
“诶呀~咱家允儿情窦初开了~”
“师尊!!!”
不过和毒炼华这么一闹腾,玉允夕心中的堵塞感倒是减少了很多,这让她能够道出心中的辛酸。
“......师尊。”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丧气。
“怎么了?”毒炼华为玉允夕的低沉感到疑惑。
“我输了......”
“胜败乃兵家常事,不需要记挂在心。”毒炼华道。
“但是......我苦修那么久,这么多年.....不眠不休......”
玉允夕眼中有着些许泪光:“我就希望能够超过他,向他证明自己有帮他的能力。然后在某一天......在他遇到困难时,我能够像他当初救我一样,去帮他一把。”
“结果我努力后,依旧输给了他,我还是没有帮他的能力,只能看着他站在我的前面。”
“现在的我还是什么都没做到......”
玉允夕罕见的说了很多,语气里满是委屈和不甘。
毒炼华深深地看着玉允夕,他终于知道了少女的心事,终于明白了这些年来,她这么拼搏的理由。
原来早在四十七年前,她被救下的瞬间,那个青年早已进入了玉允夕的心中,刻在了那个八岁的女孩心灵深处,无法消散。
“唉.......”毒炼华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情之一字,谁有敢言其深。
他只能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既然这样,那以后要更努力了。为的就是达成你所希望的那般。”
“嗯......”
苦修毒道若干年,纷战台上千百次。
巧技熟毒意已足,孰不知他竟免毒?
冀过其武作强助,败于其手自叹息。
回宗苦修三四年,来日再战定输赢。
四年后,灵剑峰前——
“玉姑娘,敢问你大驾光临来我们灵剑峰是有何意图?”
几位守门弟子将玉允夕拦在门前。
“......找人。”玉允夕淡淡道。
“那可就有些麻烦了,我们可不记得这灵剑峰里有谁和堂堂邪派关系密切~”
玉允夕皱了皱眉头,她听出了话外音,看样子这些人并不准备让她进去。
“我找暮辰。麻烦通报一下。”
不进去就不进去,她还不能让人叫他出来么?
“暮辰?”那几位守门弟子皱了皱眉头,“居然找我们灵剑峰新秀.....来者不善啊......”
“若是其他人我们倒还能去通报。但是暮辰......”一守门弟子站出,“不在。”
“不在?”玉允夕细眉微颦,盯着那位守门弟子。
“的确不在。”那守门弟子答曰。
“......我不信。”
“不信也没用,说了不在就是不在。”
“放我进去,或者叫他出来。两个里面选一个,别逼我动武。”
就在两面对峙之时,一声突兀的男声从一旁传来——
“哟?这不是允夕姑娘么?站在灵剑峰前是准备做何?”
玉允夕的目光朝着声音来源望去,原来是祐明风足穿布鞋,脚踏金叶片片自山下飞来。
“你是谁。”玉允夕淡淡道。
“呃......”祐明风尴尬了一下,没想到堂堂武斗大会前三的他居然还有被人不认识的时候。
“哈哈哈哈....允夕姑娘你是在说笑吧?”祐明风苦笑两声。
“......”玉允夕像是无视了他一般,扭回头,仅是紧盯着守门弟子。
“允夕姑娘?”祐明风企图搭话。
“别多管闲事,秃子。”
“......”
“......允夕姑娘这么叫我,是否有点不合礼仪?”
“你管我?”
“呃哈哈哈.....”
终于,祐明风无奈道:“要不这样,我进去找找暮辰,允夕姑娘你能不能换个方式叫我?”
“可。”
于是乎,祐明风对着两位守门弟子说道:“我与暮辰有约,可否放我进去?”
守门弟子一脸为难:“可是他真的不在啊.......”
“罢了罢了,看这架势她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了。那您便进去吧。”守门弟子妥协道。
“多谢。”
玉允夕只见祐明风大摇大摆的进去,过了一炷香后才出来:
“允夕姑娘,虽然但是,他们俩真没骗你。”
“暮辰他是真不在,听说是去哪儿游景去了。”祐明风无奈道。
“......”玉允夕一听,扭头便走,全然没有停留之意。
“哎哎!允夕姑娘!你那声‘秃子’能不叫了么?”祐明风急道。
“知道了,和尚。”玉允夕抛下一句,远远的离去了。
“唉......”祐明风长长的叹了口气,“居然变成‘和尚’了......”
“算了,总比秃子强啊。”
他想起来之前师傅跟他说:“留意那玉允夕,她有大能之资。能交好就千万别起矛盾。”
“师傅——她好像不太容易交好啊......”祐明风无语着。
第二年一天夜晚,玉允夕坐观天景,眼中光芒闪烁,不知是在想何人何事。
“.......”
星河灿烂,虫鸟微鸣,微风轻拂,卷起轻草柔舞。
玉允夕只看见那万点星光渐渐以一种诡异的形式聚集在一起,化为一块令人迷惑的图案。
“嗯?”
记忆在脑中浮现,那是她当初在古籍楼查阅资料时看见的符文。
“......争战印?”
“为什么会现在出现?”
玉允夕考虑了一下,起身回到宗门,与毒炼华报告。
毒炼华考虑了一下,马上向上报告。五毒门立刻启动了备战模式,警戒等级直接调至最高。
五毒门并非自私之宗。在自己备战的同时也向整个上灵界进行通告,提醒世人即将有大敌降临。
可是五毒门乃是邪派,怎会有多少宗门听得进去?先不论正派人士,光是邪派人士也纷纷认为五毒门图谋不轨,均把此事当做耳旁风,弃之不理。
三年后,为期十七年的二界之战打响。五成宗门大创,三成的宗门消失,仅有二成的宗门的实力保存较为完整。
五毒门因早有准备,以至于在大战之后,整体实力基本没有削减。而玉允夕更因提前发现战争前兆在门内获得了巨大的声望。
战斗结束的第二年,玉允夕便被定为预备宗主。同年,暮辰成为灵剑峰宗主。
没想到他居然成为了宗主,我得去看一看。
不知道这十七年,他过的怎么样。
得知消息的她默默念道。
可惜的是,玉允夕本想要前去参加灵剑峰的宗主仪式,可谁曾想竟是:
繁事缠身不能去,谁知百年无其影。
四年后,通过线人消息,玉允夕得知暮辰据现在足足销声匿迹了两月之久,怀疑其已经暗中退去宗主身份去往凡尘化作隐士。
得知此消息后的她并不相信此话是真。
想要求证的她主动推掉事务,前去灵剑峰一探究竟。
“五毒门,玉允夕前来拜访。希望能见你们宗主一面。”
“稍等。”
不久后——
“不好了!宗主不见了!”
“什么?!宗主不见了??”
“宗主把令牌和衣服放在桌上,消失了!”
大大小小的呼声传遍了灵剑峰的每个角落......
“竟是真的走了?”玉允夕面无表情,心中复杂无比。“他是累了么......?还是厌倦了?还是......”
“玉允夕姑娘还有什么事情么?”迎宾的弟子一脸尴尬。
“没事了。我走了,不用送。”玉允夕摇摇头,转身离去。
这真是——擦肩数次不曾望,怎知旧故厌修返世间。
八年后,玉允夕因自己实力与名望之强盛成功成为五毒门当代宗主。
其实成为五毒门宗主之前,她便常叫人四处寻找隐世的暮辰。
在成为宗主那天,她甚至以宗主的身份试图邀请暮辰前来参加五毒门的宴会。
但是直至仪式结束,宴会散客,暮辰也从未出现过,哪怕是连一封简简单单,出自他手的信也未曾被收到。
知情者叹曰:断续寻他七八年,邀客开宴终不现。
两年后,惊世秘境显现——玉允夕率众多五毒门子弟前去,于一险境之中寻得一张毒方。随后,五毒门综合实力大幅度上升。
随后的几年,玉允夕便是在一边管理宗门,一边寻找暮辰的踪迹,可是终究是没有一点线索。暮辰像是人间蒸发一般。
在玉允夕百年寿时,她又一次办了宴会。
五毒门宗主的百年寿庆,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只要是上灵界的宗门,几乎都派了人前来祝贺:
“玉宗主恭喜啊。这是我宗的礼物。”
“玉宗主长寿,请收下我宗的伴礼。”
“小小敬意,请玉宗主日后多多关照。”
各种价值珍贵的灵物被一件件送到玉允夕手上,而她只是安排弟子将其收好。
不过令众修罕见的是,堂堂一品宗门灵剑峰并没有拿出多么珍贵的灵物,而仅有一代表,持块剑状玉佩,附一信封,看起来平平无奇。
玉允夕静静地看着代表上前,双手递过玉佩与信封。
玉允夕拆开信封,信封里只有短短一句话,不长,但内容却她嘴角微翘,露出了宴会召开至今第一抹笑容。
“什么什么?灵剑峰的人写了什么能让她这么开心?”
“没看出来么?那封信并非出自灵剑峰之手,而是出自他人之手。灵剑峰只是个转告的。”
“那封信绝不简单,里面怎么也得是顶级丹方或什么惊人的灵物消息!”
“你看你看!她把信收到储物戒指里了!明明先前的所有灵物都只是让别人收好而已。”
除了玉允夕,没有人知道那信里写了什么,他们只知道在那之后,玉允夕的腰间多了一个配饰。那是一把剑状的玉佩,自此与她形影不离。
可谓是:重礼华贵靡奢侈,不如轻礼触人心。
三年,玉允夕就在寻找暮辰和管理宗门之间度过了整整三年的时光。
在他人看来,玉允夕作为一宗之主,却总关心宗门之外的事情,而且在意的人竟然还是一正派人士,这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于是常常有人劝诫玉允夕将寻找暮辰的事情放下,没必要为了一介外人而影响日后宗门的发展。但这样的提议往往一经提出便会被玉允夕彻底否决。
尽管玉允夕本人一直坚持寻找暮辰,但是时间久了,那些闲言杂语也慢慢的进了她的心,让她时不时陷入自我怀疑。
在三年后的一天夜晚,玉允夕正在静心进行境界上的突破。正当境界突破来到紧张时刻时——房梁之上猛地飞出数道暗器。
玉允夕虽瞬间察觉到了,却仍因躲闪不及,被暗器所击中。
境界上的突破失败所形成的反噬,使得她的灵气一时无法调动。情况一下子陷入危机之中。
“谁?!”
随着她的质问,几道黑影从她身前几米处缓缓浮现——
“本以为堂堂五毒门宗主一定会很难得手,没想到竟如此轻松。”领头的刺客嘲讽道,“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花费大把时间寻找那已死之人。”
“......已死之人?”玉允夕瞳孔一缩,立刻否认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还不知道么?你要找的那个暮辰,怕不是早就死了~”刺客首领继续说道,“若是他活着,怎能不前来见你?”
“你根本就是在信口开河。”玉允夕根本不信他的话,她看向腰间的玉佩,“若是他早就死了,怎会有礼送来?”
“哈哈哈.......玉宗主真是天真啊。”
“那玉佩是由谁送来,你若不是忘了?”
玉允夕想起这玉佩是经他人之手所送,心里不禁一沉:
此人之言......难不成是真的?
不,不可能。还没有人有本事能杀他。
但是......若是没死,那他为何不来见我?
“玉宗主真是一深情女子啊,让咱好生佩服。”刺客首领拔出武器,邪笑着,“可我最喜欢的,就是让他人爱而不得,所以......玉宗主一路走好。”
话毕,随着他手臂一挥,所有刺客一跃而上,将玉允夕彻底包围。
无法动用灵气加上受到了暗器,玉允夕只能凭借自身躯干力量来躲闪。
但不论她再怎么灵活,终究抵不过数人一齐攻击。很快,她的身上便伤痕累累。
作为一名毒修,玉允夕也不是没有使用毒素抗敌。但这些刺客似乎是专门刺杀毒修的,不论是他们身上的衣服还是本身,都具有高程度的毒抗性。更别提他们很有可能为了防范她,提前吃下了解毒丹。
“啧,她怎么这么难缠?!”进攻数十次,依旧没有杀死玉允夕,刺客首领不禁有些恼火,“快点解决战斗,不然马上就有人来了!”
“一亿极品灵石就在眼前,干了这一单一辈子都不愁了!”
随着时间的延长,玉允夕的体力一度下降,落在她身上的攻击越来越多,最后她甚至只能舍弃其他肢干来防止致命的伤害。
就在玉允夕力竭之际,她看见刺客首领的武器猛地朝着自己的胸口刺来——她不禁闭上了眼睛。
“噗呲——”插入血肉的声音传来,但玉允夕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
她紧张的睁开眼睛,看见的是一个熟悉的背影挡在她的身前,一把刀贯穿了他的胸膛。
“什?!”刺客首领看见自己的攻击被人挡住,不禁一惊。
“伤她者,死!”那人硬生生拔出贯穿胸口的武器,将其丢至一边。
他拔出腰间的佩剑,剑上发出耀眼的白光——
“保护首领!”周边的刺客立刻朝刺客首领聚拢,一块由几人组成的防御阵法快速形成。
“可笑。”他不屑的一笑,手中长剑横斩,一剑破万阵——
瞬间,阵法被剑气破开,那几名刺客被拦腰斩断,一分为二,鲜血淋漓,沾染了整块地板。
“可否无恙?”他转过身,方让玉允夕看清他的模样。
他正是玉允夕数年所寻之人——暮辰。
“真...真的是你么?”玉允夕突然感到眼角酸酸的。
“嗯。是我。”他看着玉允夕,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见我?”
他摇了摇头:“这不怪我。这得怪本体。”
“本体?”
“我只是一道化身......本体在干什么我一无所知。”
“我所被吩咐的事情就是保证你活着。”
“是么......”
“起来,我替你疗伤。”他企图把玉允夕扶起,但玉允夕早已经力竭,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
“背我!”玉允夕提出了看似极其无理的要求。
“呃.....”暮辰的化身陷入了迟疑。
“背!”她坚持着。
拗不过她,他只好把她背起,小心谨慎的放在床上。
随着暮辰化身将自身真气一点点注入玉允夕体内,理顺玉允夕那因境界突破失败而微微紊乱的经脉,他的身影逐渐变得模糊。
玉允夕看他越来越模糊,甚至有那消失的倾向,不禁有点慌张:
“你没事吧?你怎么了?”
暮辰化身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继续认真替她疗伤,提醒道:“别着急。你心乱了。”
“可是!”
“嘘......不要说话。”暮辰把食指竖起,按在玉允夕的双唇上,“我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保证你的生命。”
“可......可是...”
“就算我不这么做,我依旧会消失的。本体并没有给我太多时间去和你叙旧。”暮辰化身无奈的笑了笑。
“安心养伤,还有机会再见面的。”他安慰道。
“还有几次?”玉允夕有些焦急。
“你还有两次见我的机会。要珍惜哦~”暮辰化身回答完后,身影变得模糊,随着一阵闪烁,他化作斑斑光点,消失在空气中。
“啪——!”一声脆响从玉允夕腰间传来,她朝其望去,发现是那剑状玉佩之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思考许久,玉允夕将其从腰间摘下,收入戒指之中。
往后十几年内,上灵界的修士们发现那剑状玉佩从玉允夕腰间消失了。
不知情者不以为然。知情者却心中生叹,因为他们无不认为她已经放弃寻找他的足迹。
可谁曾料,玉允夕一直在暗地里寻找修复玉佩的方法......只为了多见他一次,哪怕只是一道化身。
这一找,就是二十余年——
在受到刺杀后的第二十七年,五毒门因为实力过于强盛,受到了众多正派宗门的齐齐围攻,战况惨烈超出常人所想。
据战后估计,围攻五毒门的一品宗门不下于五座。而二品不下于十座,三品四品的宗门更是为了来分一杯羹,派出了数十位均位于上灵界次一流战力的修士。
灵剑峰和佛门的倒是没有一人前来攻打,但也没有一人前来救援。
不落井下石已经是万幸了,希望人家雪中送炭.....还是太过了。
“玉允夕,五毒门作为一介邪宗,已经威胁了上灵界众生的和平生活。”
“作为正派人士,我们有必要对五毒门做出肃清行动!”
这群衣冠禽兽各自持着自己的武器,立在五毒门护宗大阵之前。
“呵,什么威胁和平,什么一介邪宗......”玉允夕踏空而行,于阵内与众敌相对,“无非是一个借口罢了。”
“我五毒门立宗至今,几时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五毒门下所有子弟的修炼材料,大都由其亲自去往无人区猎杀毒物所得。”
“还有的是由通过自己在外摘取毒草,为宗门做委托所得的贡献点更换而得。”
“反而是你们这些正派人士,杀人夺宝,抛尸荒野,暗中做手脚......最后怪罪到我们这所谓“邪派”身上。”玉允夕面色平淡的一点点数落着这所谓正派修士的罪状。
“妖言惑众!各位,同我一齐肃清五毒门——!”那领头之人顿时不淡定了,不再听玉允夕说话,举手一挥,身后众多修士一齐发起了攻击。
五毒门毕竟属于一品宗门之顶,常年积累的底蕴使得护宗大阵持续了足足半年。这半年,许多邪派逐渐意识到,一旦五毒门遭殃,下一个受害者很有可能变成自己。
所谓唇亡齿寒,便是这个道理。
在无形中,许多邪派宗门也开始集结弟子准备在五毒门护宗大阵被攻破的时候前去支援五毒门。
“报告,宗内积蓄已经不足,最多还能支撑大阵运行一个月。”
虽然底蕴深厚,但五毒门到底也承受不住数十座宗门日夜不停的攻击,常年积累攒下的灵石被不断消耗。
“告诉所有人,一个月后拼死一战,与宗门同进退,共生死——不战而逃者,处以极刑。”
一个月后,五毒门的护宗大阵的防御力不断衰减。
五毒门子弟,长老纷纷做好为宗门拼命的准备。
“咔.....咯嘣——”伴随着激烈的攻击,护宗大阵摇摇欲坠,支离破碎。
伴随着破碎声响彻云际,五毒门护宗大阵彻底消失,众多正派修士似蝗虫过境般在五毒门宗内一路杀戮。
“冲!保护五毒门!”埋伏在各个山头的各邪宗也纷纷杀出。
一时间,以五毒门为中心的方圆百里成为一片血海。
“玉允夕,今天就是你五毒门灭门的日子!”一修士持刀袭来,狂笑道。
“哪来的虫子?”玉允夕冷眼看去,手掌一挥,一道肉眼可见的绿雾便朝其飞去。
那修士一碰到绿雾就发出了惨烈的叫声,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溶解,脓水从他的浑身上下疯狂喷涌而出。
短短几秒,他便成为了一具白骨。
“灭我宗门子弟者,死!”玉允夕的躯体开始分解,化为滴滴碧绿的毒液。这是天生毒体的最高境界,以身化毒。
现在起,她便是这上灵界所持毒素最强的毒修。
任何毒都可以被解,唯独天生毒体的毒素,无药可解,包括毒体者本身也炼不出解药。
“快!精神攻击!”
看着玉允夕化作毒液在正派修士群中乱杀,领头的人连忙对着身后大喊道。
很快,一道道无形的精神攻击似瀑水般朝她涌去——
“呃!”猛地被精神攻击所伤,玉允夕一时无法维持毒液状,现出了原型。
“杀!”周围的修士看见有机可乘,纷纷持武砍杀。
瞬间,玉允夕身上多了数道深入骨面的伤口。
“嘁!”玉允夕忍痛强行重新化为液状,将周身围攻的人送入地府。
“允儿!来我这!”毒炼华击杀面前同境界的敌人后对玉允夕喊道。
玉允夕立刻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去——
毒炼华将玉允夕护至身后:“毒阵——起!”
墨绿的毒阵包住了他们,随后快速向外扩散。所有碰到毒阵的正派修士纷纷面色青绿,连忙吃下储物戒指中的解毒丹才稍稍缓解。
五毒门的弟子碰到这毒阵倒是无碍,因为他们身上独有的身份令牌避免了毒阵的攻击。
“这是老一模仿你身上的毒素制造的小型毒阵,可惜无法大规模应用。”毒炼华面色苍白,“如果再给他几个月,倒是可以造出便携性的。但是时间不等人。最多也就这个样了。”
“允儿,五毒门的存亡,现在在你身上。”毒炼华凝重道。
“五毒门弟子听我号令,全体集结!”毒炼华通过令牌向所有正在战斗的五毒门弟子发令。
“我是二长老毒炼华,请所有收到消息的弟子回到宗门内部,最后的阵法即将打开!”
一时间,所有弟子纷纷抛下敌人,飞一般赶回宗门中心。
看到大部分弟子纷纷来到宗门内部,毒炼华连忙通知大长老[老一]。
“陨毒阵——开!”
多个小型的阵法从各个角落出现,快速扩散,直至包裹五毒宗上下每个角落。
宗门深处——
大长老正在维持阵法运行,四长老正在警戒敌人。
只见远远有一人走来——原来是三长老。
“三哥你来了?”四长老上前,问道,“外面战局怎样?”
没有回话,三长老突然掏出刀来捅穿了毫无防备的四长老的胸膛——
“三哥....你!”四长老看着胸前的刀,不可思议。
三长老一脸冷漠,“五毒门必败无疑,我何苦留在这一起死?”
“老三!你这个叛徒!”大长老看到这场面,恨不得出手立诛他,可是因为维持阵法的原因,他动弹不得。
不知宗门内部情况,众人只发现毒阵猛地消失。
正派修士的领头人一喜,因为他知道计划成功了!
“道友们随我一同灭了这伤天害理的邪教!”
五毒门内顿时化作血海之战。
玉允夕身负重伤,七八名修士将她团团围住。
“爆!”
当玉允夕的肢体被人砍下时,她毫不犹豫的引爆了肢体。
肢体化为毒雾瞬间炸开,无数敌人陨落于毒中。
“该死!都要死了还这么顽强!”
“都给我杀!我看她还有多少肢体够她爆炸!”
玉允夕被无尽的敌人淹没,气息一路将至低点。
灵气竭尽,四肢皆失,识海被重创——
毒炼华被四名同等境界的人牵制住,无法前去救援。
正当玉允夕即将死于围攻之时,一枚戒指正在地上激烈的颤动——
“啪!”一块被她封存二十余年的剑状玉佩猛地从中蹦出。
玉佩在半空中裂开一道大口,一个虚影从玉佩里钻出——
“唉......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啊?”暮辰化身时隔二十余年再度出现,他看着身受重伤的玉允夕,叹息道。
“抱...抱歉....”
“这是谁的化身?为何要挡在邪修面前!”众修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
“管他呢!赶紧消灭它,然后杀了玉允夕!”
众修无视了暮辰化身,发起了攻击。
暮辰化身瞬间拔出腰间佩剑,利用剑锋挡住了所有人的攻击并将其弹反回去。
一时间,众修无一人可突破他的防线。
“这位道友,我劝你不要插手,别把自己拉入深渊。”
“五毒门现在已经严重威胁上灵界安全,我们只是在例行公事。”众修警告道。
“五毒门威胁上灵界安全?”暮辰化身一听,扬起讥讽一笑,“若真是如此,我为何从未听闻过五毒门门下弟子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五毒门灭不灭我不管,但是她——”暮辰化身指向玉允夕,“我罩的!懂?”
“可恶.....”那领头人咬牙切齿,恨不得把碍事的暮辰化身碎尸万段。
“对他发动精神攻击!”他立刻回头对身后的众修喊道。
很快,无形的精神攻击便朝着暮辰化身飞去——
当精神攻击触碰到暮辰化身识海之时,一把碧蓝的剑影自其识海飞出,不但一一将攻击挡下,还顺着攻击的来向对精神攻击的发动者发起了反击。
“什么?!居然没有反应!”领头人震惊之际发现身后的修士正一个个砸落至地面——他们身上没有一丝伤口,但无不例外均失去了气息。
“你居然....!”领头人震惊到说不出话。
暮辰化身将剑插入地中——
顿时,一道巨大的阵法以五毒门山头为中心扩散开来,沉重的压力压制着每个悬浮于半空中的敌人。
“剑可伤人,亦可封人。”暮辰化身笑道,“就拿你们作为实验品吧。”
“剑阵——凡心!”
一道惊人的剑气自阵心向外扩散开来,无比庞大却并没有伤人一丝一毫。
不过......凡是接触到剑气的敌对修士,不论修为几何,纷纷发现自己化为一介凡人,而先前苦修千百年的修为像是不存在过一样。
现在......是屠杀时刻。
“五毒门子弟听我号令!诛杀来敌——!”毒炼华大声道。
“杀——!”五毒门剩余的弟子但凡拥有战斗能力的都均起身持武杀敌。
局势瞬间发生了逆转,正派修士纷纷被被杀的丢盔卸甲,惨叫不止。
暮辰化身向五毒门宗门深处看去,发现了突兀。
“叛徒?可真是让人不爽。”
暮辰化身飞向五毒门宗门深处,三两下解决了与大长老战斗的三长老。
将三长老头颅丢至一旁,暮辰化身立刻飞回玉允夕身边,开始为她疗伤。
“下次啊.....不要把玉佩放到戒指里了。”暮辰化身一边给她治疗一边叮嘱道。“不然我很难察觉你的状况,这次差一点就出事了。”
“......”玉允夕低着头一言不发。
随着治疗,玉允夕的四肢正在快速的恢复——不一会便恢复到了原貌。
毕竟她目前已经不算肉体了,只要有足够的灵气来构成毒素,她便可以快速重铸身体。
“还有什么想说的么?”暮辰化身的身影又一次变得模糊起来——倘若不进行治疗,他存在的时间至少不下于半天。
毕竟给一位上灵界顶端战力的人治疗,而且还是重伤状态的人治疗,太耗费他本就不多的灵气了。
“......”
看着玉允夕一言不发,暮辰化身挠了挠头:“这可是倒数第二次见面。再不说下次可就说不完喽?”
“我.....”玉允夕终于开口了,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我只是希望....希望留着见你的机会....这样就不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但是.....他们不让我留着......”
暮辰化身这才注意到泪水不知何时打湿了她的眼眶,星星斑点从她的脸颊滑落。
“我只是....想和你多见一面,再多一面也行....”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气?”看着玉允夕因抽泣而颤抖不停的肩膀,暮辰化身一把把她拥入怀里,用手轻拍她的后背,“我明白你有多想见我,也清楚这些年你为了修复玉佩做了多大的努力。”
“虽然我一直在玉佩里没有出来,但我仍在暗中默默的看着你。”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更何况是那逆天之途?”他安慰道。
“但...但下次见面就是最后一次了....”玉允夕感到无比失落。
“那只是我和你的最后一次见面。而不是你和他的最后一次见面。”暮辰化身无奈的笑了笑,“爱屋及乌,我懂的。”
“虽然看上去你非常珍视我,但实际上有何曾不是把我当作成了他?”
“虽然我没办法把你的心情传递给本体,但是我的思想意识形态都与本体无异。我会干什么,那本体就也会干什么。”
“放心吧。他/我绝对不会抛下你。”暮辰化身保证道。
等到他放开玉允夕时,胸前早已出现了两片深深的水渍,玉允夕低着头,有些羞耻。
还好因为战斗导致没有人注意她这一边。
“哎呀~”暮辰化身看了看身前那两片水渍,摇摇头,“这可真是.....”
“下次,可不许这么哭了哦~”
“时间到了,我该走了。”暮辰化身挥了挥手,“下次见面,希望你如平日一般,安然无恙。”
暮辰化身开始闪烁,几秒后变化作光斑消失在空气中。
玉允夕捡起掉落在地上的玉佩,凝视着它,最后慎重的重新挂在腰间。
此时战斗也近乎结束,此次战斗——以五毒门获胜为终。
往后的日子,玉允夕重新治理宗门十五年,终于让五毒门恢复了一丝元气。
随后,玉允夕进行了对当年围攻己宗的宗门的反击。
“玉允夕,我劝你善良!”
“善良?”玉允夕一脸冷漠,“当年你们如何对我,我今日就如何对待你们。”
“都给我上,一个活口都别留。”玉允夕发布屠杀令,转身离去。
瞬间,所有五毒门弟子及长老一拥而上,此地化为一片血海。
当年围攻的一品宗门在短短几个月内连续灭宗数座。
经过这次战斗,上灵界众宗深刻的意识到五毒门的不简单。
有传言道,遥远的上灵界北境出现了当初那个护住五毒门的人的身影。玉允夕一听立刻安排人替她管理宗门,随后孤身一人前去了北境。
大雪纷飞,冰寒刺骨,雪深数丈,望眼尽白——可以说根本是一片毫无生机的死寂之地。
这就是上灵界北境的真实景象。
“吼——!”玉允夕走在北境之地,一声巨啸从远处传来,附带着巨大的威压。
“这声音......”玉允夕一听,顿时一惊,“渊血白龙?!”
果不其然,一个巨大的身影从远处腾飞而起,快速向着玉允夕扑来。
玉允夕连忙闪躲,期间将身体化为液状毒素企图制服白龙。
可神奇的一幕出现了,那毒液一接触渊血白龙的表面便立刻化作冰晶掉落在地。
“什?!”她还来不及吃惊就被渊血白龙一尾抽飞出去——
“呃——!”她狠狠的砸落在雪里,白雪瞬间掩埋了她的身躯。
玉允夕挣扎着起来,只见那渊血白龙似乎不想要放过她一般继续朝她进行永不停止的攻击。
“找死!”玉允夕被打出了火气,飞身上前凭借躯体与其展开战斗。
缠斗数日,玉允夕最终将其杀于手下。
“呼.....呼....”她疲惫的喘着气,看了眼倒地的渊血白龙后将其逆鳞拨下,扭头离去。
逆鳞可以在特殊的召唤法阵里唤出龙灵为己所用。
又往前走了十几里,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飘入她的鼻中。
“嗯?”玉允夕很是困惑,待到她又往前走了几步,越过了一座山头后猛地发现——
原本该是灿白的雪地居然是一片鲜红,数不清的肢体或两段,或三段埋在雪中,无不是渊血白龙的尸体。
“这到底是......?”玉允夕感到脊背有些发凉。
“不,这些尸体上的灵气充沛,全然不是动用过灵气的样子......所以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思考许久,玉允夕选择静等数日——无人前来。
再三考虑下,玉允夕选择花费两天一夜,将所有尸体上的全部逆鳞拔下,随后又想办法引发了雪崩,隐去了这一场面。
待玉允夕从北境回来后不久,一座帝墓横空出世。
据统计,这帝墓乃三千年来出现过最大的一座。
帝墓的气息使得一些自两界大战后便陷入沉睡的老怪物纷纷苏醒,前往帝墓寻找可以延长寿命的奇珍异宝。
玉允夕也是第一时间进入了帝墓,谁料在进入帝墓的那一刻,佩戴在腰间的玉佩突然碎裂,最后一道暮辰化身出现。
“你怎么?!”
“抱歉。”暮辰化身第一时间道歉道,“我感受到这帝墓并非你可以应付的来。所以我便自己出来了。”
“我担心当你遇到某些东西时,我无法第一时间保护你。”他的神情看起来很严肃。
“不过不用伤心。这帝墓与外界彻底隔离,自成天地,因此我出现的持续时间会非常久。”暮辰化身为了让玉允夕安心,特意强调道。“如果我不出手,我甚至可以存在一年。”
“好吧......”玉允夕尽管心有不甘,但终是接受了暮辰化身的说辞。
随后的几个月,暮辰化身便一直跟在玉允夕身边。
本来暮辰化身一直不确定墓主的身份,直到玉允夕和他来到了一片无人之地——剑冢。
千万把剑或深或浅地插在深黑的土壤中,它们的剑柄落灰数层,或强或弱的剑势从剑身上源源不断的传出。
这里是剑的坟墓,是剑挑选下一任主人的场所。只有得到剑本体认可的剑修才能用剑柄拔出插入地中的剑身。
玉允夕抬眼望去,发现这一片剑冢居然望不见边,唯有一把最为显眼的剑插在中心那苍白的高台上。高台下是数不尽的台阶。
“那把剑......”暮辰化身眼睛一眯,看向高台上的那把剑,“是剑帝剑无痕的本命神剑,隐迹。”
“剑帝的剑?!”玉允夕一听立刻感到震惊起来,“你是说那位无物不可斩,抬手破苍天的剑帝,剑无痕已经陨落了么?”
“不一定。有极少数修仙者的修为超脱这个世界的时候便会进行所谓的飞升。”暮辰对剑帝剑无痕死亡的确定表示否定,“飞升后他们身上的一切都不能带到那个世界,包括本命宝器。所以这并不代表剑无痕已经陨落。”
正在玉允夕犹豫之际,暮辰化身默默思考着:
传说隐迹,攻可化作利器斩他人首级于刃下。守可化作识海之器,护住魂灵,以防他人精神攻击。
此物对我无用,但是对她......有大用处。必须拿到。
“允夕姑娘。”暮辰想定了主意,“我建议你去拔出那把剑,那剑对你有大用。”
“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我,那剑必须收入囊中。”
“......好!”玉允夕想了想,点头道。
走入剑冢的那一刻,剑鸣四起,一股股剑威压在二人身上,随着对剑冢愈发的深入,剑威便愈发的强大,玉允夕甚至感受到了神魂被切割的感觉。
暮辰化身看出玉允夕的艰难,毕竟玉允夕虽然修为高超,但她终究不是剑修。
于是暮辰化身主动释放出自身的剑道威压与众多剑势对撞。减轻了玉允夕的压力。
感受到暮辰化身的剑威,许多利剑拔地而起,剑锋向下,做出臣服状,停止了剑势的释放。
但这种趋势随着越发的深入变得稀少起来。到达高台下时,能因暮辰化身剑道修为而臣服的剑寥寥无几。
“好了,上去吧。”暮辰化身让玉允夕走上台阶,随后转过身拔出了腰间的剑。因为他知道,真正的测验还远远没有到来。
果不其然,在玉允夕踏上台阶的那一刻,她便意识到自己的修为竟在一瞬间消失殆尽。现在的她甚至无法调动任何东西,与一凡人无异。
“果然。这台阶会封印所有修士的修为。而踏上台阶者......”暮辰望向高台,一道与他相同性质的化身快速被构建,几秒钟内便成了型。
“需在途中接受墓主虚影的考验。”
那虚影是一黑衣男子,白发短袍,剑眉星目,光是站在那里便像极了一把收敛着的利剑。
“吾乃剑帝,剑无痕。”
“来者,需接我十招且不落下风。”他说出了拔剑的条件。
“剑无痕!你的对手是我!”暮辰化身飞起至与其平视,“那个女子不是你的对手。”
“哦?竟又是一天生剑体?”剑无痕眉头一挑,看了看不断攀爬台阶的玉允夕,似乎了解到了什么。
“刚刚的条件只是针对剑修指定的。”
“我堂堂剑帝剑无痕,若是本命神剑被非剑修者拿去,岂不是过于丢自己的脸?”
“条件更改。”剑无痕拔出剑来,指向暮辰化身,“你必须战胜我。”
“什?!”暮辰化身不禁后退一步,身体忍不住战栗起来。
过了几秒,暮辰化身突然大笑,眼中闪烁着一道决意:“哈哈哈哈....行!想不到我也有和剑帝决生死的时候!”
“晚辈,灵剑峰剑修,暮辰。请您赐教。”暮辰拱手道。
“上灵界,剑帝剑无痕。”
话音刚落,万道剑气从暮辰身边飞出,白色的气浪遍布了剑气上下,剑鸣声不断的自二者之间响起。
“我说,一剑溃万技。”剑无痕一击横斩,那万道剑气一经碰到这横斩的剑刃便溃不成军,消散于半空之中。
“剑技,通灵!”暮辰化身看到后,立刻将先前从玉允夕手中得来的渊血白龙的逆鳞丢出,抬手一剑——
眨眼间,数十只龙灵自逆鳞中咆哮而出,其声捍动长空——
“吼!!!”
“去!困住他!”指挥着数十条龙灵,暮辰化身大喝道。
面对龙灵的层层包围,剑无痕眼神一凝:
“我说,三剑灭千敌!”
他蓄力三剑,亮色的剑气划破苍穹,无不贯穿面前龙灵的身躯,波及其身后无数同胞。
“这就是剑帝的实力么.....”看见数十只龙灵被剑无痕几剑斩于刃下,暮辰化身不禁紧张的留下几滴汗水。
“剑阵,困仙!”暮辰化身将剑凭空一插,一座无比庞大的法阵出现于半空之中,数万道剑气升起围困住剑无痕,剑无痕的修为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下降起来。
“剑阵,锁魂!”又是一剑,无数锁链自虚空深处钻出,带着不朽的气息朝着剑无痕捆去,细看那锁链上有着无数剑痕,不知参加过多少世纪大战。
“剑阵,斩命!”一把若隐若现的巨剑自暮辰化身背后升起,其参天之影吸引了整座墓内修士的注意,并且不断的实体化。
“快看!那是什么?!”
“我靠,又是谁在打架啊?搞这么大架势!”
“这没法玩了,这仙没法修了!机缘我不抢了,快跑!”
三阵齐出,其势可比仙!
剑无痕赞叹道:“好阵啊!真是后生可畏!”
“但是,姜,还是老的辣。”剑无痕无视下降的修为以及锁链的束缚,屏气凝神,双目一瞪,剑自瞳现。
剑冢中所有埋藏的长剑开始颤抖起来,随后便是纷纷拔地而起,朝剑无痕飞去——
“万气自生,剑冲废穴;归元武学,宗远功长......”剑无痕默默的念着,那万千把长围绕着他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激烈的攻击不断摧毁着不停衍生的锁链,困仙阵也在长剑群的冲击下摇摇欲坠。
伴随着困仙阵的彻底崩塌,暮辰化身受到了反噬,气息一度跌落。
只听剑无痕使二指闭合化作剑指,双唇微张:
“万剑归宗。”
所有长剑化作一记长虹,向暮辰化身冲来——
“斩命——落!”暮辰化身一咬牙,手臂一挥,那凝结到近乎实体化的剑影轰然落下,直直的砍在长虹之上。
一抹白光自两招之间传出,一时间仅无法分清谁处于上风。
只见那一记长虹不断吞噬着巨剑虚影,虽是中途有所破损,但依旧没有停止推进。
伴随着一声巨大的爆响,两技相交处发出的白光竟是直接笼罩了两人——
待白光消散,场上已不见暮辰化身之影。
一直关注战局的玉允夕看到此状心里一颤,双腿一软,踉跄跌倒。
“后生终究技输一筹啊。”剑无痕摇摇头,朝着快要攀爬至顶的玉允夕冲去,抬手一剑就要杀其于剑下。
此时的玉允夕与他对比,根本就是一介凡人,怎可能吃下一剑而不死?
玉允夕企图闪开,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看着那剑朝她砍来。
此时,一道模糊到近乎看不见的身影持剑挡住了剑无痕的攻击——
“喂。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吧?别分心做其他事。”暮辰化身疲惫地说道。
剑无痕一惊,他没想到这后生的虚影居然如此顽强。
抬手一挥,无数长剑呼啸而下,暮辰化身身边升起了一座小到只能包裹住自己的法阵。
暮辰化身带着法阵不断的向着剑无痕接近,最后在离他半尺后,蓄力弹开所有长剑,一击剑刺。
剑无痕早有准备,闪身躲开之际还不忘反手一击回击。
但是那一剑居然挥空了!只有一把剑从他身边穿过,不见暮辰化身的影。
“怎?!”剑无痕一愣,立刻看向身后——
暮辰化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抓住飞来的剑,身形无限趋近于消失,手中剑散发的剑势猛地变得平淡起来,好似一滩湖水,波澜不惊。
“这是我的最后一剑了。”
“凡剑,灭神。”
一剑出,万物为之止步。时间凝滞,空间封锁。
剑无痕浑身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暮辰虚弱的持着剑,一步步缓缓走来。
他的每一步走的是如此沉重,但又带着一丝坚持。
暮辰化身走到他面前,看着他不可思议的眼神,唇型不断变化:
“前辈。”
“这一战,是晚辈赢了。”
随后便是举起长剑,瞬间劈下......
在剑无痕虚影消散的那一刻,整座墓开始剧烈晃动。墓主死,墓穴闭,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玉允夕终于爬上了高台,恢复了实力,看着眼前插在石里的剑,她快步上前,将其拔出。
一道光芒照耀在她身上,恍惚之间便被传送到了墓外。
“......”玉允夕四处张望,没有看见暮辰化身的影,“他......出来了么?”
暮辰化身并没有出来,他在消散前的那一刻让强行让隐迹认主为玉允夕,随后便是化作星点消失于空中。
第三次见面,结束了。
玉允夕等待数日,没有等到暮辰化身,她沉默的看了看手边的剑,轻轻的摸了一下。
那剑化作一抹流光从她的手指尖进入,在手腕处留下器纹,随后矗立在她的识海里守护着她的神魂。
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对不起。我没法面对面和你道别了。”那声音充满歉意。
“此战对我来说消耗太大了,以至于耗尽了所有构成我的灵气。”
“本来我还应该留下这三次的记忆,然后回去告诉本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大意了......我怕是没有办法把记忆给他了。”
“可惜了,你和我的关系又得从来了。”此时他的声音听起来是格外可惜。
“如果有一天,本体现世,你可以带着那封信前去找他。相信他一定会出来见你的。”
往后几年,玉允夕四处奔波,寻找灵匠重新雕琢了一块和先前一模一样的玉佩。虽然没有以往的功能,但这起码让她有着一丝念想。
玉允夕掌握隐迹花费了十几年,最后又是十年闭关突破。
等她再度出现于上灵界,世中已无一人敢接她一毒,没有一位毒修敢与之争锋。
又过了几年,又一秘境开启,其势仅次于帝墓之势,但玉允夕这些年闯荡秘境治理宗门有些累了,便没有前去。
谁知秘境开启不久后,一个名叫暮辰的剑修名声大噪。
“他出现了?!”听到此消息,玉允夕毫不犹豫的推延身前所有事情,前去秘境寻找暮辰。
可惜,每当她来到一个地点,就只能看见暮辰留下的剑痕,直至秘境关闭也没能碰到他。
“他是在特意避开我么?”玉允夕有些失落,一种消极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回荡。
“或许这百年来,我在修仙之路上走的太久了,而他在凡世待的太久了。以至于我和他的行踪轨迹相差甚远。”
“如果我跟随他的脚步,也入世一段时间,说不定就能理解他的行踪了。”她思考着,最终决定下来。
往后十几年,玉允夕放下宗主任务,选了一位代理宗主替她治理五毒门,自己在红尘之间漫游。
十几年后,她竟来到了一座深入山林的村落前。
这十几年她未曾听闻外界传言,全身心的投入凡间,就像她本来就是一个凡人。
“哟?小姑娘站在村前干什么啊?”一位老者发现了玉允夕。
“哦,您好。”她被突然的搭话一吓。
游尘十数年,她到底也没学太会聊天的方式。或许她本身就天生不善言辞,无法快速表达心里的想法吧。
“那个,请问你有没有见过.....”她想了想,掏出了那封由暮辰亲笔写下的信件。“会写这样字的人?”
“哦?”老者稍微惊讶了一下,接过来细细的看了看,“这个字迹.......你是来找隐辰的?”
“隐辰?”
“他可是个真善人。粮食缺少的那年为了村民特意去深山之中冒险猎杀了数十头野猪。救了全村上下人的命,而且还略通草药之识,大家生了点小病都会去找他。”
“他懂得还特别多,村里人写信总有些不会的,往往就会去找他。”
老者捋了捋胡子,笑眯眯的说道:“虽然是几十年前就来到我们村子里的人,但不论过了多久,他的相貌都没有发生一点变化,属实是神奇。”
听老者源源不断的讲着暮辰这些年做的事情,玉允夕有些新奇,也有些沉思:
原来这些年他都是这么度过的么?
“哦对了,姑娘你是找他的是吧。老头子我聊着聊着差点忘记了。”老者挠了挠头,把信递了回去,“姑娘在此稍等片刻,我去叫他出来。”
“最近有很多不懂礼貌的家伙,天天喊着他进来出去的,说什么邀请他成为长老?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怎么想的,烦死老头子我了。”
“姑娘你就挺不错,我老头子才愿意替你喊他出来。”老者笑着走进村去。
等待的途中,玉允夕走到村前的石头上坐下,手中攥着那封信,脸上带着些许担忧。
我这样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奇怪的吧.....
她紧张的检查了一下衣着,神情焦急,坐立不安。
万一他不记得我了怎么办?
万一他不愿见我怎么办?
万一他变了怎么办....?
......
无数个平日里从未想过的问题一股脑的涌入她的心头,让她无比慌张。
直到一个声音的响起?
“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你是......”那个声音是无比的熟悉,让她感觉心头一暖。
玉允夕抬起头,看到了那个久违的面孔,刚刚的忧虑如冰雪消融般快速退散。
一股本不该有的青涩和紧张填充满了她的心脏。
玉允夕轻轻地摘下腰间玉佩,放在手心握紧,眼中有着一丝柔意:“五毒门宗主,玉允夕。”
“已经是宗主了么......”他有些吃惊的感叹道。
随后他便普通的坐到她的身旁,丝毫不在乎面前的她的身份。
他还是用着以往的称呼,感叹着:“可见允夕姑娘可见这百年来仙缘不少啊。”
他并不知道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也不清楚他所赠送的玉佩这些年让她心中充斥着何等的感情。
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完全可以接受她的一切。
“嗯,还可以。”面对着朝思暮想的人,玉允夕反而不知道说何是好,只能点了点头。
“如果是我多问了,那我很抱歉。不过......你来找我不会是为了......?”
暮辰问起了奇怪的问题,联想到刚刚老者的话,玉允夕摇了摇头:
“......否。”
“那就行。”他看起来突然轻松了很多。
“那你特意来找我是为什么?”
“......”
“难不成你想我了?”他调侃着,随后便为自己的失礼道了歉,“哈哈哈哈....抱歉我失礼了。”
可谁曾想,他竟是意外猜中了玉允夕的念头。
这些年一直寻找他,可不就是因为一个念念不忘 么?
“等等,你为什么在躲我的目光?”看到玉允夕目光稍稍移开,不愿与自己对视后,暮辰微微一愣。
“...没....没有哦?”发现自己的心事被本人看穿,她有些羞耻,遮蔽般的扭过头。
“......真的?”暮辰的语气中透露出满满的怀疑。
“嗯。”依旧是扭着头,玉允夕肯定道。
“那你直视一下我的眼睛?”
玉允夕听到这句话后,顿时僵住了。
她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便强撑着,像是机器般将自己的头硬生生扭了回来,直视暮辰的眼睛。
可还没有坚持三秒,她的目光就不受自己控制的移开了。
“......果然在说谎。”看见此景,暮辰无语道。
“唔.......”玉允夕不甘的低咕着。
“但是......谢谢。”
这一声道谢让她猝不及防。
她猛地把头转向暮辰,不知道他为何要对她道谢。
“其实我也蛮想你的。”她看见暮辰抬头望着天空,秋风扫叶,金羽飘落。
“找我找了那么久,一定很累吧?”他问道。
“嗯。”玉允夕点头。
只见他突然尴尬地笑了笑,一脸歉意:“抱歉,我挺迟钝的。”
“是。”此时的玉允夕无比赞同他的观点。
“啊...哈哈哈....”
在玉允夕的眼中,听到赞同后的他满脸苦涩,“居然一本正经的赞同了。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呢。”
你也是一点也没变啊。玉允夕在心里默默念道。
“稍微陪我一会吧。有时候一个人也挺寂寞的。”
凝视着暮辰的双眸,她深深的点了点头,这是她最为认真的一次回应。
往后的日子里,玉允夕便一直出现在暮辰身边,不论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什么人前。
虽然暮辰不止一次说过,她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必一直贴在他身边,可玉允夕依旧没有离开过。毕竟她最想做的,果然只有和他永不分开,这样就够了。
情之一字,多少人懂得其中含意。
情之深切,又有多少人真正体会过是何等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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